——童年的乐园,成年的梦
“花丑”率先中趟过了清浅的月河,在南岸的沙滩上百无聊奈地打滚儿、蹭痒痒儿,惹得我6和小伙伴儿们一阵哄笑,我们并不急于过河,商量好了要耍笑耍笑“花丑”。果然,“花丑”抖落身上的沙子,望着我们“汪汪”地叫个不停,见我们似乎还是没有过河的打算,她终于沉不住气来,返身趟到河中间,我们这才“冲啊——”地嚎叫着溅起水花冲到了河对岸。“花丑”全然一副落水狗的可怜模样,满“脸”不乐意地跟在我们身后——我们没有给她留时间蹭干母牛一般的花皮毛,谁让她觉得自己跟先知一样的!
月河偎依在大巴山的脚下,婉转起伏地流向东方,山峰也一路小跑地没有间断。山峰与山峰之间有许多溪流从山沟里跃入了月河,我家乡的那一段儿有一条叫“贾家沟”,童年的我一直都以为它该写做“甲甲沟”(我家乡方言“甲甲”是指螃蟹),秋高气爽的日子这里很适合捉螃蟹,这里是我童年的乐园,成年的梦境。
脚不点地似的冲到了山沟口,这时“花丑”大概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,她鞍前马后地忙个不停,追一只窜上树了的松鼠,咬一只天上的飞鹰,一不小心落进了刺窝里,再不留神惹了一身“臭猪油”(一种草本植物的种子,易粘附,有异味)……我们都说她是个不遮不扣的“傻妞”。
捉螃蟹要翻石头,要翻那没有人踩踏过的石头,石头不能太大,太大了在泥里根子扎得太深,螃蟹没有藏身的地方,但也不能太小,太小了螃蟹又藏不住。捉螃蟹要找水流舒缓的地方,绕过一道一道瀑布,每到一处水缓的地方就停下来捉一通,谁的手被螃蟹钳住了,谁发现了大黄蟹,不料想谁又捉住了一只老鳖……这都是我们的乐事。累了不要紧,随便找一块光滑的几间屋大小的石头,一伙人横七竖八地躺下,照着正午暧嗳的阳光,眯缝着眼看山,或是有谁耐不住寂寞,拿出瓶子放螃蟹来打架,一准儿博一个满“堂”喝彩。
捉螃蟹不能贪心,如果一路捉下去,那么就得担心天黑了走不出山了,林子里什么都有,害怕不说,回去晚了家长着急上火一定得打腚,再说这山沟几天几夜是走不到那头的。别看我们人小,我们自有我们的如意盘算,一过正午,最要紧的是找一个地方打一顿“野食”,不必像现在孩子们郊游那样大包小包满是吃的,山里到处都有可吃的美食,秋天更是这样。火红的没主儿的柿子有的吃,稍晚一点去,还可以吃上带霜的柿饼,这可是有主儿的,但是“管饱吃,只是甭糟贱。”主人总会这样说,平川来的孩子总能受到优待;山沟里也尽是野味,酸甜的野刺莓,红艳面甜的“救兵粮”(听大人说这是当初李自成带兵缺粮时的救兵粮),酸枣,野梨什么的。最可口的要算弥猴桃了,少捉几只螃蟹,往深山里多走几步,像弥猴一样攀着藤上,像荡秋千一样这头吃完了荡到那头……
傍晚缩首缩脚地溜进家里,谁的裤子撕裂了,谁的手脚划破了,几声责骂免不了,但是不久蟹香就随着炊烟飘荡在小镇欢乐的空气里……
“一只螃蟹八只脚,两只眼睛一个壳,石缝里,藏一窝……”这是儿时吃螃蟹时学会的歌谣。
结婚时回家探亲,我为妻子做向导故地重游,山沟入口处的瀑布已经不见了,是因为炸山取石。但是再往里走了一段儿,我又找回了儿时的记忆,妻子有一连串的惊叹:“山怎么这么绿呀!水怎么这么清呀!空气怎么这么爽呀!
我仰着头,伸长脖子吼了一嗓子:“我爱你——”妻子羞涩地说:“你干什么呀!”
从那儿到现在四年没回家了,儿子已3岁,但儿子一直不知道什么是河。其实学校门前有一座桥,桥下有一条,它原本也是一条河,儿子一直叫它臭水沟……是的该回家看看了,应该让孩子知道什么是河……
本文标题:山沟.溪流.怪石.螃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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